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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vigan

（六）
这时候，我离规定的硕士毕业只有不到一年时间了。
曾经带我做本科毕设的大师兄还在， 他快要博士毕业了。有天碰到师兄在楼梯上抽烟，看到我，有点欲言又止，最后却说，你的毕设我来帮你。
我知道我这个师兄是个善良的人，他始终是个善良的人。
但我的毕设，后来却是跟另一个师兄做的。
跟着我的大师兄做本科毕设，基本上都是他在忙，我只要接手数据看看就好，毕业论文把数据加进去加点儿前言和总结就好。
另一个师兄只提出了一个问题和想法， 思路和技术都要我去解决。
所幸我还算灵光，找了几篇大师的文章，自己捣鼓了捣鼓，居然就让我把项目高成了。
当时找的文章都是国外的，我写着很多语法错误的邮件去问国外的教授技术细节，要学术资料，各个教授都和颜悦色地给我回了信，解答了技术细节，也许是受了这些鼓舞，我才从无到有把项目建了起来。想起后来为了出国，我拿着起草良久的英文推荐信，去找教授签个名，教授看了一眼扔在桌上，说：这种垃圾东西，拿出去简直丢我的脸。那是我最后一次见这教授。人和人的差别不止东西......
文章很快也写好了，从着手课题到文章接受仅仅花了半年，剩下半年完成了毕业论文和一份基金申请书。
实验室那让我别扭的女生还没毕业，组会上难免碰面，对这种尴尬我无所表示，所幸导师实验室组会不多，期末才有，组会上导师照例是要总结的，言辞大都是些告诫，比如那女生都要超期了还没论文发出来，不能如此松垮垮必须抓紧了，比着发不出论文的各位同学，导师点名表扬了我，也是久违的科研实验室感觉了。
我那时不知道的是，这些顺利其实是承了导师情的。论文有导师把关，基金出面申请的是导师，所以一切才能那么顺利。海归回国后栽了很多跟头才悟到这些。

这期间出来个意外，因为有点反常，我一直记得。
导师的实验室氛围宽松，有天下午，我独自去公园草坪上看书。工作时段，公园四下无人，过来了个中年男子与我闲扯。
这人闲扯着不仅套我个人信息，还不时跟我递茶水，借手机。
四下无人，我跟他周旋了一阵，没有冒犯也没有接那些喝茶、用我手机的要求。
扯谈了一阵，他相信我有意跟他去见他口中英俊的“儿子”，于是同意跟我去公交车站。
导师就在此刻打电话来，说实验室今日有事，让我马上过去。
这似乎是少有的导师找我去实验室的一次，也许并非巧合。
这个中年男有点像人贩子，观之又不太像，我本觉着这个人的套路诳不到我，想探探对方到底是哪路神仙，但导师来电应是回护之意，最后我把这份好奇压下了。

这个人贩子的事，至今我仍觉得蹊跷，有点像有预谋的猎巫行为。我那时只是个20多岁的青年，若是猎巫，这规格有点高。我当时想，这个人如果是来猎巫的，我既不落给他什么口实，也不开罪他，望他念我仁善不要坏我名头。
现在想来还是天真了，他既是扮这不光彩的角色，多半是来自不怀好意的一方，他既然能出来扮这不光彩角色，自然也没什么多大的话语权，我于他客气与否并不能改变什么。我只是不知道当时还是涉世未深的学生的我能开罪了什么人。

硕士毕业之前大家都纷纷找工作，恰好某机关到学院招人，我跑过去递了一份简历。没想到，对方很满意我，第二天就拍板让我去交就业协议书。正儿八经的公务员职位，1:1特招，多少人挤破头没有的机会。我有点懵，问父母，父母对公务员这个工作是很满意的，于是就定了。 这个工作，实在也是承了导师情的，只是我当时并不知道。

Remdesivir

avigan 发表于 2021-6-19 00:24
（四）
【这段是跟工作几乎无关的，都写到这里了，就写全套吧。到目前为止，从我的视角出发，对相关事件的 ...

你好，小白兔~
泥坑里不会有小白兔，只有小灰兔，小黑兔

avigan

（七）
父母深知中国社会的底细，从小就希望我能有一官半职。小学入学一学期后我就升任了班长，这个职务在入团以后转成了团支书，上大学的时候我还不到20岁，但是当干部已经十几年了。老爸希望我继续做干部，所以我又当上了大学的团支书。放飞以后，我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太热爱当干部，干了一年以后我干脆把团支书辞了。父母长吁短叹，所以三年级的时候我又去学生会挂了个职，也全然是为了让父母好过点。

到了机关单位，我的同事们待我其实没差。一同招去的同学有好几个，一下子塞到一个小单位，委实显得有点多，有心眼的伙伴就有本地人排挤外地新人之类的担心。我的想法不多，都是同事，大家都是混个日子，日子想要过得好还得仰仗人熟地熟的本地同事帮一帮，所以我是没什么立场和站队的。单位给我分的岗位也不错，事不多但管的都是有钱有势的单位，老科长知道我外地人自己租房做饭，便隔段时间带我下下单位去视察一下，出来接待视察的都是领导，饭店当然不会是很差的。我到了科室，写报告这类事就落到了我头上，虽然业务不熟，但是我擅长学习， 把前几年的报告学习了一下，润润色添添彩，写出来的报告倒是获得了好评。科室来了个涉毒的棘手任务，科室除了我都是拖家带口的，任务又落到了我头上，我硬着头皮算是比较出色完成了任务，报告写上去上级领导比较满意，能完成这种任务的估计不多。市场部一个大单位电话错打到我科室，有个事儿难住了，要跟外单位沟通交接的，我接的电话，初生牛犊不怕虎，我接了这事，跟外单位联系结果把这事情给人解决了。事情传到市场部的领导那里，市场部领导对我刮目相看，觉得我这个新人有能力，破格推荐我去参加了有实权的认证考试。于是我不到一年就拿到了人家3年拿不到的资格。我租房的老太太对我也很好，她念我一个人在外地，又是个有头脸的公务员，每到周末就请我去她家吃饭，所以单位分些水果这类的我也时常给房东太太送去。当然，不舒服的事也是有的，人事领导有天批评我，衣服的V字领太大，以我的保守程度，还有领口太大这种批评？着实让我觉得鸡蛋里挑骨头，不痛快了一阵。单位办晚会，新人要出节目，我报名了朗诵，人事非让咱去跳舞。我这一路是升国旗、领广播操长大的，你让我去扭秧歌？但是机关单位，没商量，咱最后还是去扭了扇子舞，只是别扭了我足足一个月。
但这种事也不是真的了不得的。所以，我主要问题的来源并非我的同事们。我去做公务员不是因为热爱，经过教授这一段，我也没啥追求了，觉得人生能钱多事少混个日子就行了。有这个出发点，很快我就遭遇了现实。这个省辖单位工资不高，比同级市属的低一半多，比去企业的同学都要低一半，这在一个富裕地区本来已经够辛苦了， 上头还隔三岔五发红头文件下来要收紧开支。单位小金库很充足，但是上头查得很紧，一分也拿不出来，局长时常跟着我们长吁短叹，说这领导没法做了。原来的老同事，都是分了单位房子的，到了咱这儿，不要说分房，连个租房补贴也没有。这种差别，看着都不能用代沟来形容，简直是阶级差距。从政策上来说， 对新人确实是残忍了点。关键是，没有希望，省里的政策还在不断加码，有天我看到红头文件上写着，你地公务员工资偏高，与同级地市不平衡，要把咱月薪调低到2500以下。一边是不断的降薪，一边外面已经是10万年薪的行情，这没完没了的，实在搞不懂这是什么路子。 单位的活计大部分时候都很无聊，无非是读读文件，打打电话，写写报告，复印复印资料，一边是穷，一边是无聊，政策还在不断加码，我一怒便写辞职信。父母甚至打飞的过来力劝，老家这边也都找了关系连调函都开好了，我表示此生没兴趣再做公务员，把辞职信递了。

辞职后不久，机关系统发生巨震，国家局局长被查，据说是他秘书检举的，之后因为数百万元的被判了死刑。我想我们那个小单位，一个接一个的文件，越来越差的待遇，跟国家局是扯不上关系。我只知道，国家当时布置要把这系统搞成清正廉洁标兵系统，而我看到的是每个月不到3000的收入还要自负房租食宿交通，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清正廉洁的象征，我只知道上面还在压低待遇，而我不想在这种不合理中继续挣扎。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被死刑的局长是导师的亲人，我的难过，难以言表。很多年以后， 我觉得我是个倒霉蛋，然而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成为倒霉蛋， 我本身也不具有任何让人倒霉的能量， 而我实实在在地在承受“倒霉”，我不知道这种“倒霉”源起何处， 何时终结。 我想有些事，与我无关， 但我...的难过，依然难以言表， 有时候我莫名的悲戕。

avigan

（八）
从机关辞职了以后， 我逍遥了一个月，不久，接到了一个招聘电话。
美资企业，行业排名世界第一，中国十佳雇主之一。
企业是个好企业，只是我没投简历，不知道为什么馅饼砸中了我。
我乐颠颠地去面试，过程很顺利，两个人问了点很简单的问题就算通过了。
第二天就签约了，但签约是在外事办，搞了半天我才知道， 这个职位是外企委托外事办的，而我的简历会出现在外事办，是我爸偷偷递进去的。
老爸的考虑原是没差的， 我有这样的学习履历，自然应该去中国最繁华的城市，最好的企业。
我的工资终于翻倍了，上下班有班车接送，单位还管饭，听起来一切都不错。
进了企业， 发现跟想象的不太一样。
我属于软工部，这部门一共5个人，1个部门经理，1个技术主管，这两招聘时见过，1个测试工程师，另外就是两个新招员工，其中一个是我，软工岗位，另一个是测试岗位。部门经理和技术主管都是软工，但我的项目据说是全新的，经理主管都是一问三不知， 除了开会报告，他们并不做实际工作。
世界行业排名第一的单位，软工居然只有我一个干活的，比较出人意料。我说呢，为啥馅饼砸到我.....
我负责项目所有软工工作，因为部门没做过，所以我一边从国外组那里学，一边摸流程，在中国组这里把工作流搭起来。
项目组很国际化， 我职位位于中国分部，由中国人管理，但岗位属于德国，所以工资由德国人发， 所属项目由日本人领导，代码是印度人写，语言部分由西班牙负责，美国人统筹，就大构架而言，倒是很国际化的。
中国同事，确切的说是两位领导，对于这个项目只负责开会时出面汇报，每次项目一到关键时刻， 这俩必然一道出差了， 因而不可能提供任何信息和技术支持。
德国上司，虽说是发钱的，但交流很少，后来他来过一次中国，那时候我已经决定要离开公司，所以也只是陪吃了一顿饭而已。这个上司是一个朴素又腼腆的人，吃完饭一起去东方明珠塔，他看起来因为陌生很是有点害羞，技术主管带着他介绍了一番上海。这技术主管大概情商还可以，只是人品很差，诺大的软工部，其他软工因为跟他不对付走得一个不剩，只有部门经理天天跟他出双入对，所以才临时急招一个软工来做项目，这个软工就是我。
项目涉及那么多国际组，加班是在所难免的，晚上9点、10点才能走人是日常的，所幸有加班工资。
好景不长，有一天我出门返回的时候看到技术主管正在跟部门经理咬耳朵，隐约听到技术主管说，他们是工程师，工程师工资规划里不用给加班工资......
所以很快，我的加班工资被取消了，但每天依然要加班到9点，周五则要加班到晚上10点。
我工资是德国人发的，每天上班12小时，加班不给工资，德国人应该不是这个价值观吧？ 损人不利己，也难怪这个技术主管会跟软件部其他人全部搞僵，除了跟他好得像穿一条裤腿的女经理以外。毫不意外，做完这个项目，我也是会走的，这是压根不想让人待。
所幸，项目主管方是日本，日本的同事都很尽职，虽然大家都是说着半生不熟的英语，还是兢兢业业把对公司业务一无所知的我带进了项目进度，而且第一轮全员调试的时候就没有拖后腿。我在中国这边加班的时候，日本同事也在日本加着班，有什么问题也是随时解答， 跟中国这边的两位一问三不知，到全员调试时干脆消失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在这一段经历里，如果说中国的这两位好像魔鬼，日本的同事大概是拯救我于危难的天使。
西班牙的同事很有西班牙风格，他们只承接了翻译这个简单任务，但常常拖进度。这部分翻译我做只要1，2小时，西班牙那边两个星期还不能交文档。后来我干脆自己翻译了，把版本都做好了，等西班牙的包到就发出。
印度同事交道打得不多，只觉得他们那边沟通很多又复杂，但所幸从来没误过我这边。
虽说公司是中国十佳雇主之一，其实也是天天加班。很有意思的是，因为我的合同是和外事办签的，公司从开始就表示无法给我交社保，所以我这段工作是没有缴四险一金的，相应福利都以现金的形式与工资一起发给我。
这段工作经历不长，半年而已，刚好够我把项目做完。项目接近收尾的时候，部门经理要求我把所有流程都写成详细文档，并且全部教给技术主管，以便于让他们这两个一无所知的人能掌握全部。所有文档，我都写得兢兢业业，全组抄送，日本德国中国都有。虽然并不想留在这么奇葩的软工部，但觉着这俩人的心思真是令人侧目，所以部门经理让我手把手教技术主管全部流程和技术的时候，我请了病假。这半年，项目5，6轮了，这两人从来也没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过，我永远都是一个人，用半生不熟的英语等着日本组回答我的问题，下山摘桃子的时候倒是要我手把手教他们，呵呵。
自命不凡的技术主管大概是把部门经理忽悠瘸了， 他把我赶开，拿了全部技术文档做了一轮，就让中国版本爆了大bug。这个bug，并不是新事物，早前一轮我就发现了。我用了整整一个周末，反复测试，反复搜寻才找到原因。周一原定是所有组出新版本的，我报告这个bug，指出了根源和解决方案。因为这个bug影响所有国际组，日本印度都是紧急出动，大家全部重新整新版本。因为这个bug，我先后给各个组发的email有10来个，所有email都同时抄送给中国的部门经理和技术主管，日本印度都有回馈，但中国这两位一如既往根本就不看email，也完全不了解所有发生的事。技术主管爆的大返祖bug就是这个bug，他用我的资源库不会有问题，这个极为刚愎又多疑的人，把我的资源库都擦除了，自己复制了一份。
他丢了这个大脸以后，第一时间就给部门经理灌了汤， 部门经理停止了我参加国际组会的权利，然后这个技术主管就在没有我参加的国际组会上顺理成章的把责任都推卸给了我。所幸相应的资料和文档，发给中国组的同时我都有抄送给日本印度和德国，日本和印度是负责技术工作的，他们应该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中方部门经理，她的技术很差，甚至大概没看也不看懂我发的email，所有全由技术主管忽悠。技术主管大概说得太过分了，以至于部门经理极为生气，单独安排了一个早上，把我叫到了楼下会谈室，跟我摊牌这个事。我这人一向心眼不多，我说怎么不用我晚上加班到10点参加国际组会了，原来是技术主管负责的版本出了问题，第一时间对我封锁了消息，然后向部门经理提议我有人品问题，需要回避调研，把我踢出了国际组会。呵呵，真好笑，这个版本明明是技术主管做的，调研要回避的自然应该是作为当事人的他，而不是我。不知道这个部门主管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把诺大的一个软工部领导成这样也是服了她了。 她盛怒之下，用这些指责我，我才知道了来龙去脉。看着她还在那里气愤地教训我要有职业操守，我看着她，淡淡地说：你真的不知道？
她一看我在她盛怒之下这么冷淡，也是愣了，问我，什么不知道？
我说，这个中国版本的问题非常清楚，而且原来就是由我们中国组发现的，解决的，全部沟通在X月X日的emai里，你和技术主管都有这些email，你觉得这是我、的、职业操守问题？
部门主管接收了完全不同的信息，显然有点懵。
我让她打开邮箱，找了两封邮件，我在那些邮件里清楚地指出了bug症状、解决方案和注意事项。我一解释，她终于看懂了email，知道了问题所在，无心再批判我，合上笔记本，表情看上去有点失落。
不知道她最终是否明白了这个事和技术主管的所作所为。但是，显然她是离不开技术主管的，所以最后解约的人是我。当然，这个事对我也没什么打击，因为我本来就没想留在这个“中国十佳雇主”这么奇葩的部门里。
虽然离开了这个奇葩部门，但我着实有些迷茫。


中国政府机关，与我而言，考验重重，我无从抵挡。国内私企，处境居然比政府机关更糟糕，里面的人做事更不讲究脸面道德。这已经是美方独资企业了，是当时国内最好的就业去向了。这也是我目前的顾虑，在我目前的事业单位，显然我的遭遇比十几年前在政府机关遭遇的还差。前次在政府机关，好歹还有认可和回护，如今这个单位，从事业发展而言几乎毫无认可，只是在消耗生命和原来的积累。如果如今在事业单位的处境比原来更糟， 那么去到企业，会不会比我前番去“十佳雇主”的经历更差？老实说， 实在很难想象， 比那还差的遭遇是什么样的地狱模式了。

离开这个企业以后不久，我也离开了上海，这一来一去，算得上行色匆匆。
在我离开上海后不久，上海官场发生了大震荡， 上海市委书记被立案调查，判了无期，据说最主要的罪名是挪用社保基金。
很多年以后，在美国暄暄嚷嚷的论坛和网站上知道各种所谓的权力斗争。原来有人早想搞倒上海市委书记，那是我去上海前一年。原来上海市委书记的经济路线和中央有点冲突，主要是房地产。
但这跟我又有什么干系？我不过是找个工作吃口饭的市井小民而已。

avigan

（九）
离开的时候，项目还在走最后一轮。可以想见走完最后这轮的，项目完成人的软工署名是那个技术主管。社保没有记录，项目成果没有署名，一段晦暗的岁月，勤奋认真教导了我整个流程的日本同事大概是这段时光里最大的亮点。离开了中国十佳雇主，我有一种山穷水尽疑无路的迷茫感， 为什么我的日子会这么难。实在没法过啊，我心一横，出国吧，于是拿起了英语单词红宝书。
其实这不是第一次拿起红宝书。我曾经到新东方学英语，在千禧年开年的时候。
2000年， 真是一个奇怪的年份。2000的那个年是在北京过得。自费到外地进修，上新东方可能是那个年代最说得出口的理由了
我去北京上新东方，并不是想出国，真正想出国的，早一年都已经上过新东方了，这一年都已经在考了GRE了， 我只是想去外地过个年，体会一下一个人自由自在过年的感觉。看到同学们到北京学新东方都获得了家里的批准，我得到了灵感，于是也向家里要求去上新东方，果然也获得了批准。因为别的同学早一年都去上过新东方了，所以我是一个人去的。那时候我有极严重的晕车症，杭州到北京的火车还要十多个小时，我晕了5个小时，胃都吐抽筋了。北京的同学到车站接我的时候，地铁公交和出租等方案都被我拒绝了，于是同学跑回海淀的学校，吭哧吭哧得骑了辆自行车到车站，又吭哧吭哧地把我驮回了学校。那个年代，同学们之间的感情真的很纯真。住宿也是北京就读的同学帮忙解决的，住在北京青年政治学院，离新东方的教室有点远，于是同学又帮我搞了一辆自行车解决通勤问题。
新东方很普通，但挺大，满满当当坐了上百号人，在暖气的熏蒸下有一股子人味和汗味儿。我没有熟识的同学，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跟左右同桌聊了聊，右边是一个中部地区来的男生，看起来很憨厚，左边是一个北京的同学。每天作业很多，但我从来不做，每天下了课，我顶着北京干燥而寒冷的风骑车回学院，然后就开始逛北京那些不用坐车就能到的地方，比如不远的菜市场，嫩嫩的羊肉卷一斤还不到7块，我每天都买一斤回宿舍涮，稍远些走到了紫竹院，动物园那些地方。因为经常闲逛，有次去超市买了超大一堆吃的，还被超市扣留了，大概是怀疑我夹带偷拿，莫名其妙啊，北京超市太不友善了，我在杭州就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上课我天天迟到的，有一半时间在睡觉，下了课不看书不背单词，就东遛遛西逛逛，看点小说整点东西吃。左手边的北京同学，看起来比我还不想上课，上课睡觉的时间比我还长，有的时候干脆缺课。右手边的同学很是勤奋，经常告诉我他单词背到第几遍了，晚上作业做到半夜。宿舍的学生都回家了，整层楼除了我还有一个借宿的女生，也是上新东方的，还是一个班的，是个小美女，打扮得很精致，有男生常来找她，追到教室，追到宿舍。文科生和工科生真是很不一样的，作为工科生的我考虑到行李重量问题，带的都是穿了以后就不要的衣服，这样回程的时候可以扔掉减负。在水房遇上的时候，我们就会聊聊天，大部分时候聊的都是她的事，新东方结束联系了一阵后来便也淡忘了。右手边的男同学倒是跟我通信了很久，大部分时候是汇报他的学习进展，经常问我GRE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了，我实在无言以对。回家后我就把那些资料全部打包束之高阁，再也没看过呢。大年初一新东方放假，低年级生物班的同学找我一起玩，他们上新东方是正儿八经地要去考GRE的。我因为旁听生物系的课，和生物学的学弟学妹一起做实验一起考试，所以便也熟了，总算还有几个小伙伴一起过年。除夕那天，大伙一起去吃了全聚德，只记得全聚德的烤鸭好肥。饭后在海淀区溜达，路过清华，路过北大，大家嚷着要进去逛逛，推搡了一阵最后作罢了。大年初一，大家约好了去天安门看升国旗，天没亮就出门了，大概是我在北京那阵唯一早起过的一次，那天逛了天安门又逛了故宫，只记得腿酸得不行没地儿坐，最后大伙就坐在路边，很像民工。新东方结束的时候，因为受不了火车，我买了机票回家，那是我第一次坐飞机。后来我坐了很多次飞机，中程的，长程的，但似乎每一次都跟这次一样，总是一个人在飞。2000年的开始就是这样。
结束了新东方的北京冬天，学校开学了，一切似乎一如往常。2000年中的时候， 我开始上网，结识了网名叫dream的“标的”，标的的实验室就在我实验楼的旁边，留心的话隔着窗户就能望见，但居然从来没有见过面，总觉得哪不太对劲，但是考虑到我找他聊的原因本来怪怪的，我似乎连名字都未曾告诉他，所以这事儿我本来怪怪的，大概也怪不得人家。其后的日子前面写了一部分，无外标的保研了，我一个哥们考研来了本校，我要开始做毕设等等，很多变化的一年。2000年年底的时候，我忽然生病了， 和2020年底生的病一样，从不生病的人，一生病就挺吓人，老妈吓得泪水涟涟，我自己还好，觉得不会英年早逝，买了个松下的CD机和一堆碟片，以免住院太无聊。
总之，2000年，我从一个顺风顺水的好命宝宝忽然改了运，至今，我依然在琢磨2000年到底发生了啥， 从之后发生的事来看， 这个改运并非单纯的运气不好了这么简单。

Remdesivir

avigan 发表于 2021-8-21 00:21
（八）
从机关辞职了以后， 我逍遥了一个月，不久，接到了一个招聘电话。
美资企业，行业排名世界第一，中 ...

像经理和主管这样的人， 社会中不少哦， 不然那么多电视哪来剧本啊
一生中能不碰到这样的人和事的，是幸运儿

spid

avigan 发表于 2021-8-21 00:21
（八）
从机关辞职了以后， 我逍遥了一个月，不久，接到了一个招聘电话。
美资企业，行业排名世界第一，中 ...

有点恶劣。技术主管纯粹是因为人品不好才如此作为？

avigan

Remdesivir 发表于 2021-9-13 19:10
像经理和主管这样的人， 社会中不少哦， 不然那么多电视哪来剧本啊
一生中能不碰到这样的人和事的，是幸 ...

不是电视剧，现实发生的，感觉会做成这样的，还是比较少的。

avigan

spid 发表于 2021-9-13 23:33
有点恶劣。技术主管纯粹是因为人品不好才如此作为？

这不知道，又不是我安排的，我就是进去遭了个罪而已......

spid

avigan 发表于 2021-9-14 15:07
这不知道，又不是我安排的，我就是进去遭了个罪而已......

你要是这么想的话， 这种事恐怕难免会再度发生。